白宁舜低沉地说道:“我还以为世上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心事,没想到竟是你这个和我没有血脉渊源的兄弟了解我。你没到咱们家的时候,娘就死了,爹不愿意再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从小爹就说,白家就靠我了,他的一身武艺,只有我来承继。可我却不爱武术,不爱打打杀杀,只盼着能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上私塾读书,写诗作文,想做个风流的文人。但我又知道,爹一心想将咱们家的武术发扬光大,他的冰焰掌是他的成名技艺,爹希望我能学成。我不敢对爹说我的心思,只能偷偷读书。九岁那年爹将你带回家来,说你是习武的好苗子,起初我想,总算有人为我分担了,可见了爹对你好,教育你,我又觉得是你将爹的关爱分了去,爹又总夸你,我又不情愿,还和爹抱怨说你不好。爹对我说了你的事,我仍不体谅,只觉得那是你的命,你就不该占了爹的关心,可爹却说,没有人的命天生就该如此......是我,白白做了十几年的大哥,却......你却是懂得我的心思,所以体谅到我的苦处,处处对我忍让照顾......”
说到后面,话音已经哽咽了。
白云山却依然沉着地说:“大哥说的有些对,有些又不对。大哥是我的大哥,只要我活着,大哥永远都是我的大哥。我的命生来就是低贱的,这一点并没有错。我的生身父母有或许多不好,我的命比其他人轻贱。没有义父,我便永远不会知道我可以象现在这样活着。义父和大哥,是我至亲的人,我理应理解大哥,维护大哥,大哥爱读书,就应该读书,大哥不爱习武的辛苦,就应该由我来分担,因为在我心里,大哥的想念就是我的想念,大哥想要做的事,我也想帮大哥去实现。我并不是同情大哥的辛苦才这样做,大哥需要兄弟的尊重,不是同情,弱者才需要同情,大哥是义父亲生,大哥不是弱者!”
铃铛儿想不到闷葫芦一样的白云山竟然会说出这么铿锵有力的话,实在是有点惊讶意外。
白宁舜哽咽地说道:“你既然也如此说,那我更不该回南京去!”
白云山坚决地道:“我要大哥回南京,并不是阻止大哥追查杀害义父的凶手,只是那人真面目如何,我也没有瞧见,大哥留在开封暂时也是无用。嫂嫂昨夜受了惊,毕竟是一介柔弱女子,况且大哥守孝三年期限即满,实在是应该好好筹备一下与嫂嫂的婚事,嫂嫂坚持了这么几年,咱们白家也该做得体面得当一些,才能给嫂嫂家里一个交代。义父不在了,我只有大哥一个亲人,不能让大哥再有什么损伤,维护大哥是我的责任。义父就大哥一个亲生儿子,大哥应该孝期一满就与嫂嫂完婚,延续白家香火,我这个弟弟才能放心。我答应大哥,有什么消息一定立即通知大哥,请大哥一定要答应弟弟,带嫂嫂回去吧。”
缝太小,铃铛儿只瞧见白云山向白宁舜伸出手去,猜想他这个大笨蛋会做的事,无非就是握手之类的举动罢了。
又沉默了片刻,听见白宁舜象是下了决心一般,缓缓说道:“好,大哥听你的。不过你得答应大哥,一定要多加注意,你也是咱们白家的儿子——”
白云山欣喜地说道:“是,弟弟知道了,大哥!那过了中午用了饭,我就送大哥和嫂嫂动身,大哥去和嫂嫂说一声吧。”
“恩。”
铃铛儿一听白宁舜也应了,知道再没什么可听的,就轻手轻脚地将屋瓦原样盖好,猫着身子想爬走,转身一看,对面客栈的楼上的走廊里站着个人,正是半夜给他们开门的店小二,那店小二想是看见这么个好看的姑娘爬上屋顶不知在干什么奇怪的事,正目瞪口呆地在那里傻站呆望着。
铃铛儿无声地冲他一笑,店小儿又吓了一跳,正想开口喊,又见她贼头贼脑地在唇间比了比手指,意思是不准他吱声。店小二想起半夜里这姑娘回来时说采花贼伏法了,这姑娘一定也挺凶悍的,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怕她追来似的跑了去,铃铛儿见状心里暗暗偷笑,在屋顶上往下轻轻一跃,悄声无息地下了地,又小心翼翼地开门进房,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睡她的回笼觉去。
可躺在床上的她,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耳边就全是刚才白宁舜白云山的对话。白宁舜的话似乎还挺好理解,白云山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理解。
实在?死心眼?厚道?宽容?体贴?这些似乎都不太对,他对白宁舜这个非亲生的大哥那种忍让宽容和珍惜,实在让铃铛儿感到有什么地方怪异了一些,这种兄弟情义,她在自己那些哥哥身上从来没见到过,在六哥哥七哥哥与夜猫儿相处中也没有感受到过。她突然觉得自己认得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自己生活过的世界也太小了,以至于自己只能用自己的兄长亲人去做比照,却又找不到相似之处来,这实在叫她感到头疼。
白云山啊白云山,这个人,这个人,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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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不会写一个让人恨得牙咬咬的坏人,所以白宁舜也不能太让人讨厌~~
H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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